第九十八章 故人远去
在胤禵返回紫禁城的路上，范清江已经缓过来，向陈廷敬请教道：“十四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，还得请老大人指教。”
陈廷敬叹了口气，答非所问道：“澈之，你也看到了，老夫能做的都做了。”
“今天之所以没有提老夫和你父亲的交情，还有咱们爷俩的这层关系，也是为了你好。”
“十四爷骨子里还是个重感情的人，如果知道在这种情况下，你连老夫的面子都没给的话。”
“估计今天你都没有开口的机会，就会被轰出去。”
范清江只得顺着话往下，道：“确实如此，所以还得劳烦您老多多关照。”
陈廷敬又叹了口气，确实有点心累，也开始为自己老朋友的眼光，感到担心。
希望他选出的这个下一代的晋商掌舵人，能够把握住正确的方向。
对于范清江，陈廷敬并没有太深的感情成份。
今天的安排，更多的是出于对自己老大哥，也就是范清江的父亲老范的感恩之情。
陈范两家，都算得上是三晋之地的大族。
多年的从商经历，然两家人祖上就开始相互熟识。
虽然关系并不是十分密切，但大抵还在及格线以上，属于合作大于竞争的那种。
两家关系变得紧密起来，实际上是陈廷敬和老范的关系，一手推动的。
陈廷敬和老范相识于微末之时，前者出门游学，后者出门行商。
也是难得的志趣相投，结伴同行到过很多地方。
当然，后辈之间的密切交往，也是两家长辈乐意看到的局面。
不过这点交情能起到的作用，也就止步于此。
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康熙十七年底，陈廷敬四十岁这年，刚刚入职南书房。
这是陈廷敬事业飞黄腾达的关键点，但是恰逢此时，其父突发疾病。
身体出现不明原因的衰弱，遍访方圆几百公里的名医，都是束手无策。
虽然这个病没有直接致命，但日益衰弱的趋势，在不断昭示着不好的结果。
只能通过各种手段，暂时吊住性命。
此时已经是范氏家族当家人的老范，不仅积极联系故交加派人手，寻找解决方案。
甚至还不惜在得到名医的确切消息之后，跋山涉水亲自去请。
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之后，到底是把陈老爷子的性命给救回来了。
所以陈廷敬对于老范的感激之情，体现在两个方面。
这第一肯定是救父之恩，在这个年代几乎是无以为报。
当然另一点也很重要，父亲的健康，让仕途上刚履新的陈廷敬，避免了丁忧守制，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两年多。
无论是明朝还是清朝，均是以孝治天下。
因此都有明文规定，无论是什么职位，如若父母去世，在得到消息的时候。
就必须立刻停止自己手里的工作，上书请假，回到原籍，为父母守制丁忧二十七个月。
但是于陈廷敬而言，范清江这个后辈的身份，其实在印象中体现的并不明显。
在最近几年打交道的过程中，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晋商下一代领导者的身份。
由于年岁的增长，以及官职的上升，陈廷敬对于之前的老朋友们，感念越深。
但是对于这些逐步开始独当一面的晚辈们，确实有点亲近不起来。
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，作为长辈的陈廷敬平时也只能是敬而远之。不过今天这幅局面，已经非常明显的暴露了范清江的许多缺点。
现在已经到了算是其生死存亡的重要时刻，陈廷敬到底还是决定要尽长辈的最后一片心意。
自斟自饮了一杯之后，陈廷敬道：“你的诚意虽然表示出来了，一年上百万辆的银子，但是你很显然功夫没下到家。”
“相较于你们可能损失的产业，这点银子还不足以打动十四爷。”
“况且你给的还是所谓的份额，而不是现银。”
听了这番分析之后，范清江点点头，随后问道：“敢问老大人，你觉得晚辈还有机会，再和十四爷谈一谈吗？”
陈廷敬摇了摇头道：“其实你最好的机会就是今天，但是你错过了。”
“接下来，事情没落定之前，你很难再有机会直接和十四爷谈了。”
听到没什么机会了，范清江着急道：“这可如何是好。”
陈廷敬摆了摆手，示意其镇定，道：“只要你把条件准备好，和谁谈都一样，反正最后拍板的，肯定是十四爷。”
“只要你的条件通过了，那一样是没有问题的。”
范清江稍微镇定了下来，追问道：“晚辈应该准备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十四爷满意？”
“毕竟今天只为了求得谅解，就已经直接开到了这个价码。”
“即便是这样，十四爷到底还是没有多看一眼。”
陈廷敬起身，示意范清江跟着自己往外走，道：“给人送礼之前，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对方的需求问题，投其所好这点简单的道理，还用老夫教你？”
这话问的，把范清江问的有点懵逼。
…………
心中也开始有了点疑问，我这开出这个价码的银子，不是投其所好？
或许是陈廷敬看出了范清江的疑惑，接着道：“你不要以为银子是万能的，这是你长期使用这个套路，习惯了以后带来的恶果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十四爷在短短不到三个月，从粮食里赚了多少银子？”
没有等范清江的回答，陈廷敬直接给出答案，道：“根据老夫的估算，肯定是在一千万两银子以上。”
“而且这只是保守估算，至于一千万以上还有多少，老夫都无法得到确切的数字。”
“你还想用银子开路，玩银子砸人那一套，现在行不通了。”
大丈夫能屈能伸，此时的范清江已经开始认识到自己的浅薄。
和这些在江湖上，已经混的能够功成名就，呼风唤雨的大佬们比起来，自己还是太年轻。
因此，赶紧陪笑道：“老大人，晚辈已经知道错了，您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，不用手软。”
“不过之后还得请您不吝赐教，分析下十四爷的需求。”
“看看究竟如何才能让十四爷，放咱们晋商一马。”
毕竟是老友之子，自家的晚辈。既然已经认错了，陈廷敬也只好暂时结束批评教育。
转而开始分析和解决问题，道：“根据老夫掌握的信息和分析推断，十四爷这次应该是盯上了咱们晋商的票号。”
“四大恒这次采取的措施，指向性非常明确，就是为了打击钱庄票号的高利贷业务。”
“再加上今天早朝时候的论调，几乎可以肯定十四爷就是为了整合钱庄票号的市场。”
范清江试探着问道：“要不咱们送十四爷一部分，咱们晋商票号的份额？”
…………
陈廷敬确实被这个平时看起来还挺机灵，但是不知今天为何如此有失水平的傻侄子的话，给噎住了。
就十四爷的这个动作，怎么可能是份额能打发的，明显就是奔着吞并整合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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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廷敬叹了口气，答非所问道：“澈之，你也看到了，老夫能做的都做了。”
“今天之所以没有提老夫和你父亲的交情，还有咱们爷俩的这层关系，也是为了你好。”
“十四爷骨子里还是个重感情的人，如果知道在这种情况下，你连老夫的面子都没给的话。”
“估计今天你都没有开口的机会，就会被轰出去。”
范清江只得顺着话往下，道：“确实如此，所以还得劳烦您老多多关照。”
陈廷敬又叹了口气，确实有点心累，也开始为自己老朋友的眼光，感到担心。
希望他选出的这个下一代的晋商掌舵人，能够把握住正确的方向。
对于范清江，陈廷敬并没有太深的感情成份。
今天的安排，更多的是出于对自己老大哥，也就是范清江的父亲老范的感恩之情。
陈范两家，都算得上是三晋之地的大族。
多年的从商经历，然两家人祖上就开始相互熟识。
虽然关系并不是十分密切，但大抵还在及格线以上，属于合作大于竞争的那种。
两家关系变得紧密起来，实际上是陈廷敬和老范的关系，一手推动的。
陈廷敬和老范相识于微末之时，前者出门游学，后者出门行商。
也是难得的志趣相投，结伴同行到过很多地方。
当然，后辈之间的密切交往，也是两家长辈乐意看到的局面。
不过这点交情能起到的作用，也就止步于此。
事情的转折发生在康熙十七年底，陈廷敬四十岁这年，刚刚入职南书房。
这是陈廷敬事业飞黄腾达的关键点，但是恰逢此时，其父突发疾病。
身体出现不明原因的衰弱，遍访方圆几百公里的名医，都是束手无策。
虽然这个病没有直接致命，但日益衰弱的趋势，在不断昭示着不好的结果。
只能通过各种手段，暂时吊住性命。
此时已经是范氏家族当家人的老范，不仅积极联系故交加派人手，寻找解决方案。
甚至还不惜在得到名医的确切消息之后，跋山涉水亲自去请。
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之后，到底是把陈老爷子的性命给救回来了。
所以陈廷敬对于老范的感激之情，体现在两个方面。
这第一肯定是救父之恩，在这个年代几乎是无以为报。
当然另一点也很重要，父亲的健康，让仕途上刚履新的陈廷敬，避免了丁忧守制，离开自己的工作岗位两年多。
无论是明朝还是清朝，均是以孝治天下。
因此都有明文规定，无论是什么职位，如若父母去世，在得到消息的时候。
就必须立刻停止自己手里的工作，上书请假，回到原籍，为父母守制丁忧二十七个月。
但是于陈廷敬而言，范清江这个后辈的身份，其实在印象中体现的并不明显。
在最近几年打交道的过程中，感受到的更多的是晋商下一代领导者的身份。
由于年岁的增长，以及官职的上升，陈廷敬对于之前的老朋友们，感念越深。
但是对于这些逐步开始独当一面的晚辈们，确实有点亲近不起来。
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，作为长辈的陈廷敬平时也只能是敬而远之。不过今天这幅局面，已经非常明显的暴露了范清江的许多缺点。
现在已经到了算是其生死存亡的重要时刻，陈廷敬到底还是决定要尽长辈的最后一片心意。
自斟自饮了一杯之后，陈廷敬道：“你的诚意虽然表示出来了，一年上百万辆的银子，但是你很显然功夫没下到家。”
“相较于你们可能损失的产业，这点银子还不足以打动十四爷。”
“况且你给的还是所谓的份额，而不是现银。”
听了这番分析之后，范清江点点头，随后问道：“敢问老大人，你觉得晚辈还有机会，再和十四爷谈一谈吗？”
陈廷敬摇了摇头道：“其实你最好的机会就是今天，但是你错过了。”
“接下来，事情没落定之前，你很难再有机会直接和十四爷谈了。”
听到没什么机会了，范清江着急道：“这可如何是好。”
陈廷敬摆了摆手，示意其镇定，道：“只要你把条件准备好，和谁谈都一样，反正最后拍板的，肯定是十四爷。”
“只要你的条件通过了，那一样是没有问题的。”
范清江稍微镇定了下来，追问道：“晚辈应该准备什么样的条件才能让十四爷满意？”
“毕竟今天只为了求得谅解，就已经直接开到了这个价码。”
“即便是这样，十四爷到底还是没有多看一眼。”
陈廷敬起身，示意范清江跟着自己往外走，道：“给人送礼之前，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对方的需求问题，投其所好这点简单的道理，还用老夫教你？”
这话问的，把范清江问的有点懵逼。
…………
心中也开始有了点疑问，我这开出这个价码的银子，不是投其所好？
或许是陈廷敬看出了范清江的疑惑，接着道：“你不要以为银子是万能的，这是你长期使用这个套路，习惯了以后带来的恶果。”
“你知不知道十四爷在短短不到三个月，从粮食里赚了多少银子？”
没有等范清江的回答，陈廷敬直接给出答案，道：“根据老夫的估算，肯定是在一千万两银子以上。”
“而且这只是保守估算，至于一千万以上还有多少，老夫都无法得到确切的数字。”
“你还想用银子开路，玩银子砸人那一套，现在行不通了。”
大丈夫能屈能伸，此时的范清江已经开始认识到自己的浅薄。
和这些在江湖上，已经混的能够功成名就，呼风唤雨的大佬们比起来，自己还是太年轻。
因此，赶紧陪笑道：“老大人，晚辈已经知道错了，您该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，不用手软。”
“不过之后还得请您不吝赐教，分析下十四爷的需求。”
“看看究竟如何才能让十四爷，放咱们晋商一马。”
毕竟是老友之子，自家的晚辈。既然已经认错了，陈廷敬也只好暂时结束批评教育。
转而开始分析和解决问题，道：“根据老夫掌握的信息和分析推断，十四爷这次应该是盯上了咱们晋商的票号。”
“四大恒这次采取的措施，指向性非常明确，就是为了打击钱庄票号的高利贷业务。”
“再加上今天早朝时候的论调，几乎可以肯定十四爷就是为了整合钱庄票号的市场。”
范清江试探着问道：“要不咱们送十四爷一部分，咱们晋商票号的份额？”
…………
陈廷敬确实被这个平时看起来还挺机灵，但是不知今天为何如此有失水平的傻侄子的话，给噎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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